出了纽温火车南站，这座城市的热情便向虞衡扑面而来。
“先生，需要帮着拿包吗？”
“行行好，我都三天没吃一块面包了，一个塔，只要您赏一个塔就够了！”
“我的马车最快最安稳！保证一眨眼就到了！”
“上好的香水和唇膏，买一个送给您身旁的女士吧！”
…………
脏兮兮的乞丐、面黄肌瘦的童工、浑身疤痕的车夫……他们堵在了车站的所有出入口，瓜分了所有出站的乘客，想尽办法从他们身上刮油水。
他们争抢着要帮虞衡拎包，拦着他的去路，对着他大呼小叫——似乎还有几双不安稳的手，伸向了他的行礼和口袋。
“静。”
卡特琳教授轻念一声，食指轻轻敲了一下法杖。一阵波纹从法杖顶端扩散开来，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。这些吵闹的人彷佛被敲了一闷棍，脑子还处于懵逼之中。
“纽温城非常混乱，你们要多留心。”卡特琳教授等虞衡和叶露气喘吁吁地挤开人群，跟上之后，继续解释：“你们最好也学会些隐蔽术式，或者是范围型精神类法术。这对你们会很有用。”
“我会精神系法术的，您教过我。”虞衡心中一紧，生怕教授又要给他布置作业。
“但你学的都是些粗浅的皮毛，还需要进修。”卡特琳教授边走边说着：“以后我会教你的，别急。”
“哦……谢谢教授。”
卡特琳教授已经约好了马车。驾车的马车夫是一位全身黑衣，面色庄重的老绅士。他驾驶的马车上，还装饰着帝国中央学府的玫瑰校徽，拉车的马匹也都是同色的白马。
和车站外揽客的粗鲁壮汉们完全不同，这位车夫看着就很专业。
车夫沉默地帮虞衡搬上行礼，拉开车门，请各位乘客上车。起步时，马车也几乎没有晃动。在列车上颠簸了一路的虞衡，坐在松软的垫子上终于轻松了不少。
卡特琳教授落座后，就在闭目养神。恒岁则一动不动——每当遇到高阶的法师时，它就会本能地保持低调，绝对不引起注意。而叶露·雅德宁，看得出她都快憋坏了，很想说话，但又迫于教授的威压不敢张嘴。
隔音效果很好的马车里安静得可怕，只有马车轻微晃动发出的声响。虞衡无聊得只能望着窗外，透过玻璃观赏这座北方最大的城市。
和帝国首都那种有数千年历史的大城不同。纽温港的崛起不过五十年，过去的它虽然有着数座天然良港，但港口对面便是无垠的海洋，还受到无数海中邪祟妖魔的威胁，一直没有被帝国重视，更没有开发。
直到新大陆的开拓取得进展，对海中妖魔的压制也凸显成效时，纽温港才获得了腾飞发展的机会。
如今，这里已经成了旧世界开发新大陆的桥头堡。城市的规模每十年就翻倍一次。七年前，城内就已经有一百五十万以上的人口。
如果考虑到这些年的人口滋生，未被统计的黑户，城市周边还有附属的乡镇，那么，现在的纽温港城至少有两百万人。
可车窗之外，虞衡所见的，只有脏乱陈旧的房屋，面貌不善的流民，污水横流的街道。路面也坑坑洼洼的，若不是马车减震效果好，他们的脑浆只怕都会颠出来。
这里没有任何大城市该有的气势，反而比过去见过的很多乡镇还要脏乱。
这和他期待看到的景象可大不一样。
“纽温城怎么这么脏？”他低声抱怨了一句。
“南站外的老区没怎么开发，所以很脏乱。”卡特琳教授回答道：“这里不算纽温。真正的纽温城，还要一段路。”
教授所说不错。
马车继续前进，颠簸感也越来越小。沿途的房屋不再有胡乱搭设的架子和棚屋，看着逐渐干净明亮起来。行人的穿着打扮也干净了许多，街道上也没有了积水。道路两旁还出现了很多路灯。
终于，马车停在了一栋由红砖与浅色石料建造的小楼前。这建筑还有大量黄铜打造的金属装饰，屋檐和窗边塞满了各种木制的小部件，屋顶还有个圆锥形的尖顶——整个建筑如同一锅大乱炖。
这就是卡特琳教授预定的餐厅了。
纽温港的很多建筑都是这样：多种建筑风格混搭，积极使用新型材料的同时，也不忘掺杂些传统材质，整体看上去杂乱而华丽。
就像这纽温港一样。
下车后，在侍者的引导下，她们进了二楼的包间。恒岁作为召唤兽，只能不情不愿地被驯兽员领走，带到了餐厅后的宠物管理处。
而虞衡等人落座后，侍者便端上了前菜和无酒精饮料。
“虞衡。”教授没有拿起刀叉，而是开始了问话：“上次见你，我给你留的五篇论文，你看完了吗？文献综述写完了没？”
这是卡特琳教授给虞衡留的作业之一，阅读五篇元素系法术应用相关的论文，然后写一篇两千词以上的文献综述。
但这事儿虞衡只干了一半，就因为生病离队的事忘了。
卡特琳见虞衡沉默不语，不由得皱起眉头：“怎么你也和她们三个一样？文献是没写，还是弄丢了？”
“是弄丢了。”虞衡只能这么解释：“但我已经写了一千多词了，真的。”
“那你还记得多少？背出来。”
叶露感觉都要尴尬死了。哪有外出吃饭还要背作业的。但此刻她已经察觉到教授的厉害了，所以她不敢开口。
“呃……多元素法术及异类互斥术式的配比，一向是诸多元素法术研究的难点。本文在参考了***等的研究后，将归纳总结……”
靠着记忆，磕磕绊绊地背了七八百词。本就不热的前菜已经凉透了，但教授还是很耐心地听着。
卡特琳教授的眉头终于舒缓开：“看来你确实写了。不过废话还是太多。不要为了凑字数，写那么多无关紧要东西。”
这关算是过了。教授拿起刀叉，切了一小块冷肉放进嘴里。如蒙大赦的两个学生也赶紧开吃。但肉才刚塞了两口，教授就又放下了刀叉，继续发问。
“这三个月里，你们攻略了几处遗迹，通过了几处试炼？”
“只通关了一处中型遗迹，一处试炼。”虞衡很老实地解释。
因为他躺了一个月病床，所以计划受到了耽搁——小队趁机在青溪城停驻了一个多月。期间，其他队员光顾着在那座旅游城市里闲逛了，没做正事。
“怎么回事，怎么攻略进度忽然放缓了？”教授有些不满：“把攻略的经过讲一遍。”
“……那都两个多月前的事了，我也不记得了。”
“你怎么能不记得？”卡特琳教授愈发不满：“你在团队里最要紧的任务，就是复盘总结。你又没有他们的天赋，也没有他们的背景，不努力还能怎么办——”
“教授，我……”
“虞衡，他们四个有后路，都可以松懈，但你可没有！你要是不努力，谁会给你兜底？两年后你能积累多少功勋？你还想不想封爵了？”
“教授，我不可能封爵的……”
“我的眼光难道有错？”见学生感质疑自己，教授更生气了：“你以为我的预知能力是占卜屋的骗子把戏吗？”
“教授，请您冷静一下。”情急之中，虞衡握住了卡特琳教授的手，将差点站起的教授摁在了座位上：“我已经申请退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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